作者: 月灼
主角: 凤月淮,知翠,夜梁,凤君
分类: 古代言情
第1章
凤月淮浑身绞痛,宛如置身炼狱。
朦胧中,一道熟悉的容颜撞入她的眼眶。
瞳孔骇然睁大,狠狠扼住眼前人的脖颈:“知翠!叛徒!我要你偿命!”
这个贱婢,害她二姐和四姐,害她凤家!来一次,她杀一次!
呼吸被钳住,知翠惊恐万状:“小、小姐,放、放手......这、这是梁王的别院听、听浠院,你贪恋、梁王,若叫梁王、见你这般、粗鲁......”
听浠院......
脑海中光影斑驳。
眼前不是血腥可怖的地牢。
她的断臂尚在。
攀高枝的知翠还着着丫鬟服......
难道......她重生了?
抵开窗,熟悉的景致唤醒内心尘封的记忆。
凤月淮双目猩红,仿佛恶魔般要将一切吞没。
五年前,她受知翠挑唆,去梦泉馆偷看夜梁泡温泉,想与夜梁发生亲密举动,借此逼迫夜梁娶她。
但她当日冒犯到的人不是夜梁,是另一男子。
那人恼怒地掐晕了她,待醒来,她已在夜梁别院困了一日一夜。
她以为自己如愿与夜梁有了实质的牵绊,被传言不知廉耻、自荐夜梁枕席,都毫不在意。
岂知知翠的教唆也好,她的被困也好,都是夜梁的圈套,都是夜梁编织的一张要将整个凤家毁灭的大网!
她被困听浠院的这一日一夜里,夜梁借她的安危将三姐诱骗至梦泉馆,害三姐被抓与人通奸。
不日后,与三姐通奸之人竟被查明为敌国奸细,三姐一度从受害者落为卖国贼,连带凤家也被牵连,被冤整个家族与敌国有勾结,大夏首富凤家一度差点毁灭......
知翠艰难地缓过呼吸:“小姐,你在梦泉馆被贵人掐晕,是梁王救了你,如今你已经晕了五个时辰......”
五个时辰......
前世她在别院昏了一日一夜才醒,待离开别院,三姐已经被毁。
如今的时辰......她的三姐,还有救!凤家,还有救!
凤月淮眼底翻起惊涛巨浪,恨不能立刻飞去救下三姐,掐断凤家悲剧的开端。
凤家这一代生女未生男,在她之上有六个姐姐,皆是风华女子,各有千秋,因她是老幺,六个姐姐都对她很宠溺,三姐亦是如此。
不同于一般女子喜爱女红,三姐素爱舞刀弄枪,十七岁的年纪已位列城防营副将,威风凛凛,性子也甚是冲动。
夜梁看中了这一点,在那日将她带去听浠院后,又派人故意在三姐面前散播了她在梦泉馆被欺负的消息,将三姐引入山庄,夺了她的清白,毁了她的下半生,将凤家引入深渊......
而她那时还沉浸在喜悦中,被夜梁当做了杀人的刀也毫不知情,在她知道一切的悲剧时,已无力回天......
可笑后来凤家蒙上通敌之冤被整府下狱,夜梁不过对她稍稍施以援手,她就将夜梁视作凤家的救世主,对他感激涕零,绑上整个凤家助夜梁夺嫡。
可待东宫之位尘埃落定,夜梁第一个灭的,就是凤家。
凤家一切悲剧的起源,根本也是因为夜梁!
想起前世她在地牢濒死,夜梁怎么在她耳畔诉说他对凤家作的恶、他怎么一步步毁了她的父母和六个亲姐......
她就恨不能将夜梁拆骨剥髓、挫肌扬灰,叫他永世不能超生!
但如今,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。
她要救三姐!她要离开听浠院,向三姐揭穿夜梁的圈套!她要救凤家于水火,不让凤家重蹈前世覆辙!
“小姐......”
耳侧传来一道唤声。
凤月淮猛地转身,眼底骇然恨意将知翠吓住。
她不由得后退两步:“小、小姐,你......”
凤月淮冷冷勾唇,嘴角的弧度宛如冰刀可刺心肺。
她顺过身侧的茶壶,狠狠掷下,下一瞬,一片锋利的割片刺入了知翠的喉咙!
鲜血汩汩喷出,知翠瞪着凤月淮,惊震,说不出话。
“恐惧么?可惜你的脏血,不及祭二姐五姐的万分之一!”
凤月淮满目猩红,恨不能将知翠一寸一寸揉碎。
前世的地牢中,知翠曾身着太子侍妾华服,这样居高临下与她言语:“呵!丧家之犬凤月淮,你还不知道吧,当初你二姐凤君与四姐凤水颜在天牢里,就是被我一杯毒酒灌死的。她们二人当初背上谋害太后的罪名,也是我跟太子里应外合、栽赃给她们的。”
“啧啧啧!什么商业奇女子凤君,什么凤家商业帝国的掌舵人,什么誉满四国,什么冰清玉洁凤水颜,到头来还不是被我踩在脚下!”
“你倾国倾城的四姐,那些乞丐可是很满意呢!如今轮到你了,凤月淮,凤家最受宠的七小姐,你不也只能跪趴在我面前......”
“......”
刺片又深割一寸,鲜血飚溅:“狼性狗肺的牲畜,你的命,早该在那年饥荒,葬送进你同行族人的肚腹!我不该救你。你多活的,该还了!”
知翠满目骇然,扑通倒下。
下一瞬,房门被推开,婢女白俞见屋内血腥紧蹙了蹙眉。
凤月淮瞥见来人,瞳孔骤然一缩。
早知夜梁为确保设计三姐万无一失,会派专人在听浠院看守她,没想到这人竟是白俞。
她是夜梁的心腹皆近卫,前世夜梁对凤家的算计戕害,她背地里不知沾了多少鲜血,她的三姐,更是在与她的一场比试中被断了一臂。
从此颓废消然,没多久就郁郁而终......
她是一顶一的高手,身手极强,要想从她眼皮子底下逃离,很难,可今日任凭是谁,也休想阻拦她离开!
来人脚步越来越近。
凤月淮泪水陡然滴落,她趴在知翠身侧,哭喊得惊怕又凄烈:“知翠!你怎么了!你别吓我!不过碰倒茶盏又摔了一跤,怎会流这么多血!知翠......”
白俞欲说些什么:“凤小姐......”
凤月淮惊跳而起:“知翠!你、你没呼吸了!救、救命啊!我去给你找大夫!”
才刚转身,便被白俞紧紧拽住:“你不能走!”
“啪!”
一巴掌狠狠甩去。
“放肆!一个贱婢,竟敢拉扯本小姐!滚开!”
白俞面上落下五道红红的血印。
她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,怒火腾起。
凤月淮算个什么东西?全京城谁人不知,不过一只黏在夜梁身边走不动道的癞皮狗,为了求夜梁多看她一眼,连对夜梁身边的下人,都极尽巴结下贱,比卑贱奴隶都不如。
第2章
她自来视她如蝼蚁,如今她竟敢这么跟她说话?还敢划她的脸?
白俞恨不能将凤月淮捏死,她怒目而去,凤月淮发丝凌乱,面上泪痕未干,魅丽娇柔的小脸,楚楚可怜,又透着几分骇人的戾气。
白俞一时怔了怔,竟忘了动手。
凤月淮嘶吼:“贱婢!滚开!知翠若有半点事,本小姐要你偿命!”
白俞将怒火强压,这个上不得台面的下作商户,为了个奴婢竟失态至此。
可夜梁今日有大计在,她不能跟她撕破脸。
待夜梁计划成功,凤家落幕,她要将凤月淮的贱爪一根根拔下!
“凤小姐,稍安勿躁,奴婢带知翠去找大夫。凤小姐不若在这等主子。”
凤月淮瞳中一瞬闪过娇羞和期待:“梁哥哥要来?”
白俞讽刺扯扯嘴角,果然是只贱狗,一提到夜梁,就忘了南北,活该被设计利用:“是。”
“那…知翠的命就交给你了!”
白俞扛着知翠的身影渐渐远去。
凤月淮的瞳目愈如霜雪。
有白俞这只忠狗在,她硬碰硬离开听浠院几乎没有可能,可若能借外力,一切定会不同……
她记得在三姐出事的上下,整个大夏朝,还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——永乐郡主的惨死案。
永乐郡主是前朝女将安平将军的独女,因其母是为国捐躯的赫赫英雄,永乐郡主自小便受到非寻常的关注,前世她被发现尸身被分成数块惨死京郊后,当即在全大夏引起轩然大拨。
无数人义愤填膺,誓要将残害先烈遗孤的人碎尸万段,甚至发展到了上街游行打砸的地步。
后来经查,残害永乐郡主的,是为生性残暴的沧王。
杀人如麻的沧王不满永乐郡主几番纠缠于他,于是在永乐郡主设计爬上他的床的时候,一怒之下痛下了杀手,证据确凿……
可凤月淮很清楚,害死永乐郡主的,根本不是沧王,而是夜梁。
夜梁看中了安平将军留给永乐郡主的兵权势力,想与永乐郡主结亲,好将这股势力纳为己有。
可永乐郡主心系沧王,根本看不上他,不管他怎么威逼利诱,永乐郡主都未答应求亲,甚至出言羞辱。
夜梁几番恼怒之下,错杀了她,又在风口浪尖下,设计将害死永乐郡主的罪责,推给了跟他一直不对付的沧王……
沧王因为此,后来被安平将军的狂热追寻者毁容,一张名动四国的绝世容颜自此化为乌有……
反观真正的杀人犯夜梁,反而因为“发现了破案的重要证据”,被安平将军从前的手下视为恩人,这股势力,一度为夜梁后来的夺嫡铺平了不少道路。
可,假的终究是假的。
血债,也必定要用血债来还!
永乐郡主的命案也好,凤家数十口人的血债也好,所有欠下的,夜梁,白俞……一个个都逃不掉!
今日知翠的死,就是她向他们宣战的开始,她也要借知翠的命,将夜梁拉进永乐郡主案的地狱旋涡,并借此逃离听浠院……
等着吧,无尽的噩梦,要来了!
凤月淮纤白的指腹轻扣案面,在盘算什么。
忽然,脑子一阵眩晕,下一瞬,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。
眼前愈发变黑,凤月淮极力想撑起身子,但无济于事。
糟糕,中毒了!
为防她逃离听浠院,除了看守禁锢,竟还有下毒!
她大意了!
可她不要倒下,她要清醒!她要去救三姐,她要去救凤家!
可,身子愈来愈软,连抬起一根手指都费劲。
明明只要白俞将知翠的尸体带出听浠院,她就有十足的把握离开这里,可她若连站都无法站起,今日再多的筹谋,注定都是徒劳!
难道,哪怕重活一世,三姐和凤家也注定要重蹈覆辙、延续前世的悲剧吗?
不!她不甘心!
眼前愈渐猩红,现实与虚幻愈渐迷乱,一片的虚空中,喷涌出无数的痛血。
那是大姐为护一双儿女被乱箭穿心,浑身无数血窟窿不断淌出的血。
那是二姐和四姐从监牢拖出来的尸身,受尽酷刑,全身无一处好肉。
那是三姐断臂上的鲜血淋淋,三姐抑郁而终时浸透全身的绝望。
那是她被囚禁暗牢,六姐越过重重封锁来营救她,结果被发现,当着她的面,六姐死得七零八落、凄惨异常……
“…姐…姐……”
启唇,却无力,无声……
“京兆府办案!避让!”
熙攘的街道上,一位官差驶马疾驰,速度之快,已撞翻好几个路边摊子,一时宛如马乱兵荒。
一位老妪蹒跚行于路中,眼见疾马飞速靠近,老妪惊恐地扔掉拐杖,腿软得难以移动半分,马蹄踢向她的浊眼……
千钧一发之刻,一位红衣飒丽的女子飞身一脚,踹翻了差马。
官差应声倒地,痛叫一声,正要发难,见到来人,瞬间变了脸色,泄了声气:“凤大人,您、您怎么在这?”
面前的红衣女子,是凤家三小姐凤英,大夏当朝唯一的女副将,她容颜甚美,可她一身红衣挺立,叫人第一眼落入的,是她强大气概,而非美貌,这气概宛如火热的太阳,叫人难以直视:“本大人拦着你目无法纪、当街撞死人了?闹市扰民,京兆府真是好样的。”
官差爬了起来,扶起差马,叫苦道:“凤大人有所不知,非是属下要扰民,乃是长柳街出现了永乐郡主被害案的重要证据!
您知道永乐郡主惨死后,多少人盯着这个案子,皇上更是给京兆府下了最后通牒,要求七日内破永乐郡主分尸案,否则全府问罪,如今四日已过去,案件才好不容易有了些头绪……属下是为了脑袋,这才急了些……凤大人,您行行好,放属下离开……”
凤英如炬的目光顿了顿:“任凭你什么事,也不当枉顾百姓性命!若非本大人正好在,你要踏死那老妇?”
“属下有罪……”
“你认罪找错了地方。”
“是是。”官差边应喏,边退至那受了惊吓的老妪身边,又赔不是又赔银钱,才将人安抚了些。
这时,一位小厮咋咋呼呼地跑了过来,嚷道:“三小姐,不好了!出、出大事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