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 甄奇妙
主角: 谢政安,尤小怜,尤盛,徐青瞻
分类: 宫斗宅斗,古代言情,穿越
第1章
“谢政安,你已经是个阉人了。”
“呵,阉人太子,你还算什么男人?”
“陛下不日就会下旨废了你的太子之位,你要是识趣,就该早早退位退婚,我堂堂相府嫡女已经不是你一个阉人能肖想的了。”
娇艳妩媚的女人站在病床前,满眼不屑地俯视着床上面色惨白的男人。
男人其实生的很好,看人先看骨,男人骨相清贵,五官十分精致,剑眉星目,鼻梁高挺,削薄的唇没一点血色,但惨白的气色并没影响他的俊美,反而为他增添了一种病弱的破碎美。
谢政安躺在床上,听着未婚妻的羞辱,许是气愤,胸口剧烈起伏,猩红的眼睛像是含了血泪,下一刻,一口鲜血喷了出来。
“尤小怜,你既无情,那便——”
他嘴角滴着血,发狠的话还没说完,眼睛一闭,重重倒在了床上。
他被气得昏死过去。
尤小怜则惊醒过来。
连续三晚了。
自从穿越过来,她已经连续三晚做这样的梦了。
梦里的男人叫谢政安,曾是原主尤小怜的未婚夫,也是景国风光无限的太子殿下,可惜,两年前他在一次皇家狩猎中不慎摔下马,还被马蹄踩伤,最终蛋碎人废,沦为世人耻笑的阉人太子。
从此不能人道,也就意味着不能有皇嗣。
皇家怎么可能容忍这样的储君?
就在谢政安地位不保、处境困窘的时候,他的未婚妻尤小怜还去他的病床前羞辱他,往他的伤口上撒盐。
如果谢政安就此失势也好,尤小怜是相府嫡女,万千宠爱在一身,还仗着美貌勾到了最有希望竞争储君之位的荣王殿下的心,不愁富贵前程,可惜,她跟世人一样忘了谢政安还有个手握军权的舅舅——徐青瞻。
徐青瞻多年来镇守北疆,不问朝堂之事,久而久之就没了存在感。
当太子外甥谢政安出事的消息传到北疆,他像是贪生怕死,直接以“德不配位”之由,向皇帝请求废黜谢政安的太子之位,并主动上交了兵权。
这番表达忠心的背后实则是麻痹众人,随后,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亲自回景都接走了谢政安,等舅甥二人平安回归北疆后,不久就举兵南下清君侧。
现在战争打了两年了。
尤小怜的新未婚夫荣王半月前战死,荣王是抵御叛军的主力军,他的死亡意味着景国败局已定。
“姑娘,不好了!不好了!”
贴身婢女春雀满面惊慌地跑进来:“姑娘,刚刚宫里来了人,好像是陛下下了旨,让老爷去议和。”
尤盛官至丞相,是文官之首,理当前去议和,但他还曾是叛军首领谢政安的前岳丈,这会派他去议和,更像是丢他出去给谢政安出气。
毕竟尤小怜当初去东宫羞辱谢政安一事,天下皆知。
这也是尤小怜内心深处的恐惧。
当时这小姑娘才十四岁,年幼而骄横,一听未婚夫谢政安被马蹄踩踏成了阉人,就生了嫌弃,后被人挑唆几句,就冲到谢政安面前,把他羞辱到吐血昏厥。最终,他们退了婚。她也在谢政安被废之后,火速跟荣王定了亲。
本以为两人从此再无瓜葛,谁料莫欺少年穷,谢政安如今杀回来了。
小姑娘胆子小,随着年龄见长,也知自己做的不对,一直深觉内疚,郁郁寡欢,半月前荣王战死,更是吓破了她的胆子,自此夜不能寐,很快香消玉殒。
尤小怜就这么穿过来了。
也是巧,她跟原主同名同姓,不过,尤小怜是孤儿,跟了孤儿院院长妈妈的姓,说她是寒冬腊月的天气被丢在孤儿院门口,小小一只,放在一个手提包里,哭得嗓子都哑了,特别可怜,就给她起了这么个名字。
尤小怜不喜欢自己的名字,觉得太弱了,成年第一天,就想着把名字给改了,但改名路上,倒霉催的被坠落的冰锥刺中了脑袋,当场凉凉了,穿来后,看到原主的脸,顿时觉得这个名字是人如其名了。
原主尤小怜是真的漂亮,巴掌大的娃娃脸,下巴尖尖,红唇点点,鼻头小巧,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又大又黑又亮,皮肤白嫩嫩透着光,在一头天然的浓密长卷发的衬托下,活像个精致的芭比娃娃,配合着紧蹙的纤眉,病弱的体质,端的是我见犹怜。
“什么?咳咳——”
尤小怜还在风寒中,拥被惊坐起来,就咳个不停。
春雀忙上前扶住她,一边拍着她的背,一边劝:“姑娘别急,听说陛下早有意退位,老爷应该是去报喜的,那位达到目的,定不会为难他的。”
她想得太简单了。
得势之人才可怕。
从前亏欠他的,不报复回来,成功有何趣味?
尤小怜跟原主的想法很相似,谢政安得势了,马上要上位了,等他当了皇帝,他们这些仇人,定然不得善终。
原主也是幸运,先一步把自己吓死了,可怜她穿过来,还要替她遭罪。
“扶我起来,我要去见父亲。”
尤小怜觉得不能坐以待毙,必须在谢政安上位前,要么讨好他,要么杀了他。
既然是议和,那么就有靠近他的机会,只要谢政安死了,以他为名的叛军才有平定的机会。
“不用。为父来了。”
一道低沉浑厚的男音响起。
是原主的父亲尤盛。
他是个女儿奴,爱妻难产去世后,不曾再娶,多年来,与女儿相依为命,父女感情极好。
原主正是担心自己年幼犯下的错会连累到父亲,才心理压力那么大,以致年纪轻轻郁郁而终。
“爹——”
尤小怜虽然不是原主,但继承了原主的记忆,也很依恋这个父亲。
尤其她是孤儿,从小就很渴望父爱。
“小怜,长话短说,你且去清月庵暂住。”
尤盛觉得此次议和十分危险,思来想去,决定先给女儿安排个好去处。
那谢政安的名声很不好,听说荣王死的时候,他是在场的,不仅亲自射杀了荣王,还下令鞭笞荣王的尸体,整整一百鞭,直抽得血肉模糊,没了人形,可见他的报复心多么重。
小怜当初羞辱他,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。
尤盛觉已经做好打算,一旦议和不成,就杀了谢政安。
如果失败,清月庵的人会剪去女儿的头发,纵然从此伴着青灯古佛,也好过被谢政安迫害。
春雀很有眼力见,已经开始收拾尤小怜的东西了。
尤小怜也不墨迹,快速下床,换好了衣服。
当一行人整装待发走到门口,就见大门被撞开,随后是哗哗啦啦穿着重铠甲的士兵。
他们高举火把,手持刀剑,高喊着:“清君侧!杀奸相!”
尤盛脸色一变,下意识护住女儿。
尤小怜看着满身鲜血、杀戮气息肆虐的士兵,似乎是原主意识里深藏的恐惧作祟,有些腿软:糟糕!谢政安杀进来了!
第2章
士兵们快速有序地分成两列,留出一条宽阔的道路。
为首的男人就这么骑着马,慢悠悠过来。
谢政安一身赤红色战甲,连马匹也是红色的,离得近了,才知那是浸染的鲜血,他不知杀了多少人,都被鲜血浸透了,冷白的俊脸也有溅上的鲜血,滴落下来,一道道血痕,有战损的美感,又像是从地狱而来的恶鬼修罗。
他身上的杀气太重了。
那双猩红的眼眸如同利箭,射过来,犀利而冷冽,声音更是带着数九寒天的冷意:“尤相,好久不见啊。”
谢政安高傲的目光俯视下来,狂妄而轻蔑。
尤盛一脸恭顺,走上前,躬身一拜:“老臣尤盛参见殿下,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。”
谢政安冷笑:“孤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千岁,但知道尤相能活多少岁。”
这话暗含杀意。
尤盛听得出来,但面色平静,微弓着身说:“殿下英明。殿下也来的巧,老臣正奉陛下之命,请殿下回宫登基称帝。”
谢政安现在手握三十万大军,一路南下,如有神助,锋芒太盛了。
最有希望继承大统的荣王殿下已经战死,还死状凄惨,消息传到景都时,英王殿下连夜带着王妃逃得无影无踪,瑞王殿下也不敢接手这烫手山芋,直接削发为僧,躲进了祈安寺,当今陛下膝下唯有四个皇子,现在看来,只有谢政安这个前太子能主持大局了。
谢政安听着尤盛的话,冷厉的目光扫向了尤小怜,阴恻恻道:“孤瞧着尤相不像是去请孤的,倒像是学那英王,呵,携着女儿一起出逃。”
尤小怜也知道英王携王妃出逃的消息,现在谢政安说出来,不仅意味着他知道了,兴许他都把人抓到了。
听说英王也曾羞辱过他,现在看来,曾经羞辱过他的人,他果然一个都不会放过。
“殿下误会了,老臣待殿下一片忠心,想着小女曾对殿下不敬,便带她一起去给殿下赔罪。”
尤盛说着,拉女儿过来,示意她下跪示弱。
尤小怜跪下来,颤巍巍抬起眼:“小怜见过殿下。”
她打量着谢政安,男人比梦里强健多了,个子也很高,目测一米九,乌黑的长发由一枚红玉冠竖起来,夜风吹来,他的长发飘散着,更显出一种血衣鬼魅之感。
等下,一个阉人还能长得这么高、这么壮?
两年前,他十八岁,个子也没这么高啊。
男人身材高壮,目露寒光,野性气质,看着实在不像个阉人。
或许有误会?
谢政安并不是真的阉人?
“尤、小、怜——”
谢政安缓缓念着这个名字,仿佛第一次听过,阴冷的目光透着玩味:“尤相说,带你来给孤赔罪,来,说说你都犯了什么罪?”
尤小怜觉得原主是不敬之罪,便是想退婚,也不该那么莽撞地去退婚,尤其对方还是一国太子,现在好了,人家逆袭了,她要倒霉了。
“小女年幼无知,对殿下出言不逊,还望殿下恕罪。”
她说的简略,想着大事化小,小事化了。
但谢政安太记仇了。
他把玩着手里的鞭子,上面还残留着血迹,那是荣王的血,每次抚摸时,都像是回到了鞭打荣王的现场。
“政安,饶了我,求求你,饶了我。”
荣王跪在他脚下,哀哀叫着,痛哭流涕,像一只濒死的狗。
“啪!”
他一鞭抽在荣王的肩膀,把他抽倒在地上。
荣王爬起来,继续求饶,但求到最后,见谢政安没有心软,便破口大骂:“谢政安!哈哈哈!你便是当了皇帝又如何?你是个阉人!你是个阉人!”
阉人是谢政安最讨厌的词汇。
荣王犯了他的忌讳,活该被他抽成一滩血泥。
“好一个出言不逊。”
谢政安俯视着曾经的未婚妻,阉人一词,最初就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。
她很漂亮,比两年前更漂亮,桃花、色的脸,星辰般的眼,鼻头点点,红唇颤颤,发育中的身子婀娜饱满,一身素白的裙裳,衬得她像是不染尘埃的小仙女。
可惜,小仙女总是要坠入尘埃的。
就像是娇艳的鲜花总是要跌入泥泞里。
败落、腐朽、死亡。
很美的。
谢政安想象着,冷笑着,然后朝她一挥鞭子。
“啪!”
鞭子凌空一声响。
像是有了生命力,化作一条灵活的蛇,紧紧缠到了尤小怜的脖颈上。
“啊!”
尤小怜惨叫着被他的鞭子圈住脖颈,随着他往前一拽,而踉跄着跌出去。
“殿下,咳咳咳——”
她踉跄着跌到马蹄前,直咳嗽得满眼泪花。
尤小怜生得实在美,哭起来也很美,湿漉漉的眼眸,配合着一头天然的、独特的、浓密的长卷发,美的妖里妖气。
谢政安很早就发现这一点了,整个景国没人是卷发,就她一人,一头天然浓密的长卷发卷得独特妖艳。
想来,她就是靠着这一头天然的长卷发卷住了荣王的心吧?
“殿下、殿下饶命——”
尤小怜忙稳住身体,急急扯开鞭子。
当鞭子扯落开来,尤小怜脖颈一圈血红,细看来,娇嫩的皮肤都冒出了血。
“小怜!”
尤盛看到心尖尖的女儿被这般粗暴对待,心都疼碎了,也顾不得形象,直接跪下磕头:“殿下饶命!小女年幼无知,殿下饶命啊!”
谢政安俯视着狼狈的父女二人,本该心情很爽的,起码虐杀荣王时,他就感觉到了爽快,但现在,他一点都不爽。
也是,欺负一个手无寸铁又鼠目寸光的女人怎么会爽?
“呵,无趣!”
谢政安嗤笑,心里凉凉地想:真无趣!一切都很无趣!哪怕他马上要当皇帝了,还是感觉到无穷无尽的无趣!
“殿下,是老臣教女无方,殿下要杀,就杀了老臣吧!”
尤盛砰砰磕着头,没一会,就把自己磕得血流满面。
尤小怜见此,很是心疼,忙过去按住父亲,不许他再磕头了。
“爹!不要!爹!是我的错!”
她既然穿成了原主,就应该代替原主一人做事一人当。
与其忍辱偷生,不如死得轰轰烈烈。
“殿下,一切都是小女的错,殿下要杀要剐,小女绝无怨言,只望殿下不要牵连无辜。”
尤小怜闭上眼,梗着脖子,做出一副悍不畏死的姿态。
实则怕得身体都在发抖。
尤小怜是现代人,生活在太平盛世里,十八年来,连死人都没见过,怎么会不怕死?
之前被冰锥刺死时,太突然了,她都来不及感受死亡。
现在,她又要死了吗?
谢政安一眼瞧出尤小怜的恐惧,知道她在强作淡定,但也承认她比她那位未婚夫多了一点点血性。
“你倒是有骨气。很好。”
谢政安高高坐在马上,从衣袖里摸出一把精致的匕首,扔到了她面前:“自我了结吧,孤慈悲,允许你留个全尸。”